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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工伯仲 不忘初衷 ——专访西南交大工业艺术设计大师徐伯初教授

2016年04月26日 08:52 作者:  来源:  编辑:陈柳利

徐伯初,男,四川成都人。西南交通大学建筑与设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2014当选为国际轨道车辆工业设计联盟副理事长。西南交大犀浦校区竢实扬华墙、机车博物园、罗忠忱、黄万里、张维、刘恢先、方俊、林同炎以及北美校友会石碑等雕像或景观设计者。


在寻与觅的长路,奔波四方寻觅

3月16日,西南交大机车博物园正式开园。机车博物园作为我国第一个高校机车博物园,是中国博物馆联盟首批成员单位,在犀浦校区南北人文轴的顶端,其联通“竢实扬华”墙、先贤塑像群、校史馆和图书馆,是交大文化宣传的第一站。而该博物园的设计者正是享有工业艺术设计大师之称的徐伯初。“这个机车博物园来之不易。”近日,西南交大教育基金会记者专访徐伯初时,他和记者分享了机车博物园整个修建过程的点点滴滴。徐伯初说,说起这个机车博物园就不得不提那一节建设B型8328蒸汽机车。“蒸汽机车符号感特别强,作为因铁路而起、因铁路而兴的西南交大,应该有也必须有这样一种精神支柱。”原来,早在建校110周年之际,徐伯初就曾萌发为学校去寻觅一台蒸汽机车的想法。他感叹道,人类造物实属不易,作为人类智慧的结晶,蒸汽机车作为工业革命的产物,是新技术新时代极具突破性和开创性的成果。“别看它长得一身黑,除了实用之外,它的艺术价值也非常之高。”在徐伯初眼中,蒸汽机车雄壮的汽笛声,开动时升腾的蒸汽以及轮轨之间的摩擦,浑然一种除却工业本身以外的人文感染力。“多么像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多么像在烈日酷暑下古纤道中劳作的纤夫,步履沉重与默默无闻地交织,怎能不让人心生感怀?”徐伯初感叹道,作为轨道交通行业特色鲜明的西南交大,120年的荣光里见证和贡献了中国工业从无到有,从有到优的艰辛发展历程。“这是油然而生对人类文明的自豪和对自我进行全新的认识。”他透露道,此前曾考虑在犀浦校区东大门建一处堡垒,在堡垒屋顶上放蒸汽机车,机车周边栽植水沙树,堡垒下方修建一处广场。“屋顶上的机车就像一条横线,栽植的水沙树则是一条条直线。一横一竖之间,构成垂直与水平交错之美;一车一树,构成理性和感性交错之美。”徐伯初还畅想着,每年新生入学的时候,大家齐聚在太阳下,人头攒动地站在广场中央。在新生典礼即将结束之际,聆听三声响亮而又雄壮的汽笛声,给新生们一种醍醐灌顶的震撼感和仪式感。“我相信新生们在心底自然而然地就会油然而生一种敬畏感。”徐伯初表示,在这样的环境的熏陶和感染下,交大学生必将励精图治,心生向往,点燃雄心,更加努力地为国家做贡献,为人民谋福祉。“这样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历史的回顾,更不仅仅只是作为观光摄影之地,机车将真正作为交大人血液中的一部分,一直流淌在我们的血脉之中。”

然而想法虽美,真正实践起来却发现困难重重。“当时全世界的机车都停产了,去哪里找蒸汽机车呢?”徐伯初讲道,蒸汽机车在二十世纪中期开始逐渐被内燃机车所取代。六十年代末,世界上仍然有使用蒸汽机车作商业运作的国家已寥寥无几。到了二十世纪末,蒸汽机车在北美洲及欧洲基本上已被完全淘汰,只会偶尔在特别为铁道迷及游客安排的路线上行走。在中国,某些地区煤炭的价格比石油低很多,使用蒸汽机车仍然有它们的价值。中国曾经是全球最后一个制造大型蒸汽机车的国家,位于山西的大同车厂一直生产蒸汽机车至1988年。2005年12月9日,在内蒙古大板附近的铁道边上,最后一列蒸汽机车执行完任务后,见证了蒸汽机车退出干线运营的最后一刻。“当时听说在贵州有一个矿主还在用蒸汽机车拉矿,就赶忙跑去寻觅。”但是不幸的是,当时早已有收藏家出价35万购买这个机车了。通过和矿主反复沟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对方答应只需30万元即可将机车卖给交大。然而不幸的是,因为资金以及重视不够等原因,收购计划只能作罢。眼看校庆110周年越来越近,徐伯初的心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后来在时任校长陈春阳的关怀下,又辗转大同机车厂和唐山机车厂进行蒸汽机车收购事宜洽谈。但终因停产之故,以及唐山本身即是工业重镇,唯一一个机车头需要收藏进唐山市博物馆为由未能如愿。至此学校领导意识到蒸汽机车的收藏价值和收购难度。天道酬勤,徐伯初利用在2009年前往铁道部的契机,抱着试一试和侥幸的心理却意外得到了铁道部相关领导的同意和支持。学校通过层层审批和报告,终于得以前往内蒙古包头进行机车选购。“当时真的是掰着指头数机车啊!”徐伯初回忆起往事,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整整72台蒸汽机车,但是却没有一台完整的!”深感意外之余,他立刻找来机务段某段长,帮忙进行各个零部件的查漏补缺。在各方援助下,终于还原了一辆完整的机车。

在工与文的殿堂,技艺相长扬华

谈到作为一名艺术工作者的身份来到以工科见长的交大,徐伯初感慨万千。他回忆道,1996年从奥地利学成归国,本欲前往以文科见长的川大任教。但当时是四川联合大学,彼此关系较为复杂。而当时的交大正在筹备人文学院,短短三天功夫徐伯初就将入职手续办理齐全。“交大的办事效率之高让我特别印象深刻。”有感于交大求贤若渴之心和果毅力行之速,徐伯初自此就对交大生发一颗感恩之心。“作为‘海龟’归国之人,难免惹来嫉妒之心;又非交大本土培养的学生,又难免心生忐忑之情。”原来,在当时大环境下,聘请一位海归人才并非易事。就这样怀着一个感恩之心,徐伯初在交大这片沃土辛勤耕耘了20年之久。20年间,在交大校园各个地方都随处可见他为学校设计的各种雕塑和景观群落。从最早的罗忠忱雕像和竢实扬华墙到刚刚落成的机车博物园和交通大学美洲校友会石碑以及即将落成的曹建猷院士雕像,徐伯初可谓对交大校园每一处景观和建筑都浸润了心血。“每一个雕像或景观设计,都充分考虑很多。历史、材料、形状、大小、校园环境等等都要做充分考虑。” 他笑着说道,设计不是“玩”,是一种“思想”,是一种“对话”。例如针对机车博物园的设计想法,当时有意见提出希望在九里校区、犀浦校区两地分开放。但是徐伯初力排众议,觉得应该将机车头集中起来,形成一定规模。“集群而非孤景,基地而非风景。”徐伯初介绍,电气工程学院、土木工程学院以及其他相关学科都可以将机车博物园作为实习基地。“所有施工建设都是按照1:1的模型来做的,就是要给学生还原真实的场面。”他说,最理想的目标是将机车博物园建成含桥梁、隧道、蒸汽机车、内燃机车、电力机车、磁悬浮列车和高速动车组等全套设施整合在一起。同时,还可以改造绿皮车,充分利用这些机车内部结构,来营造书吧、咖啡厅、小电影院等形式,服务师生。“既充满理想主义,又饱含青春活力。”

再比如新近落成的五校一家,同行致远,交通大学美洲校友会石碑的落成,也颇费一番心思。“石头在设计领域已经泛滥了,那就对于设计石碑者而言提出了新的挑战。”徐伯初介绍说,石头的取材虽缺乏创意,但是石头象征永恒,有一种海枯石烂的美好祝愿。据悉,本来打算将这石碑放置到校史馆,体现一种人、物和历史的情景再现 。但是因为校史馆前已经有了从唐山运来的老树根以及其他石塑景观,再放一个石碑就显得主次不分,彼此冲突。但是放置到其他教学楼前又显得尊重度不够,遂最终决定放置到机车博物园。“一方面便于管理,另一方面人流量较大,平时学生接触机会多。希望一代代交大人能以美洲校友为榜样,有机会可去北美留学深造,习得更深本领归国贡献自己的力量。”徐伯初说,在石碑前还栽培杜鹃花,因为杜鹃啼血象征英雄主义,石碑后栽培玉兰,因为玉兰圣洁象征高雅芬芳。

在惜与叹的脑海,沉浮印象沉浮

是否有那么几座人物塑像让徐伯初印象深刻,难以忘怀?答案是肯定的。每每想到罗忠忱和黄万里的塑像,徐伯初都难免一阵感叹。“罗忠忱老校长是工程界的翘楚,没有罗老,就没有交大乃至中国的工科教育。”他介绍说,当时的中国积贫积弱,没有自己的工程师,也没有自己的教员。但是秉承着实业救国和工学救国的理想,同时作为交大第一个中国籍教授,罗忠忱撑起了工科教育这片天。“六十年如一日耕耘在交大,罗老没有多的时间来消遣娱乐,全身心投入到教学和学校管理之中,是多么地让人钦佩。”徐伯初表示说,正是因为在罗老的教诲和感召之下,才有了日后一代名校茅以升以及唐院毕业出去的众多工科院士。而坐落在罗忠忱雕像之后的黄万里像,同样让徐伯初一刻三叹。“有时候我常常想,黄万里更像是罗忠忱的儿子。”在徐伯初眼中,黄万里犹如上帝之子、人民之子。“一辈子不讲假话,求真务实,将人民的幸福视为己任,是一个真正懂水的人。”黄万里曾用八年的时间带领科考队在嘉陵江一带观测水文,对于祖国的大江大河了如指掌,堪称中国当代的大禹。但黄老曾因反对黄河三门峡水利工程而被错划为右派,一度受到过迫害。而犀浦校区黄万里雕像正是黄万里摘掉右派帽子重返课堂教学的一幕场景。场景中反映的是冬天刚过,春天刚到,黄万里穿着夹袄,头发蓬乱,但是目光炯炯有神,用粉笔有力地在书写传授板书的一幕。“我们分明可以看出黄万里当时的眼神中没有怨恨,没有委屈,有的只是满怀激情和对教育的热爱。”徐伯初一直在思考,当初应该如何来选择一个经典的画面来创作反应黄万里最为典型的一幕。在儿子的建议下,以及通过艺术的想象,最终采取的是重返课堂讲课全身像来勾勒黄万里人物形象。徐伯初还举了几个通过黄万里儿子口述的一些史实来印证自己的突发奇想。“我当时在设计雕像的时候就脑中一闪,黄万里似乎有点类似‘金刚’的形象。”黄万里的儿子向徐伯初证实,黄万里生前非常严谨,也异常直率,和“金刚”浑然无差。他向徐伯初介绍道,当年黄万里的女儿来清华校园探望,因为将自行车停靠在了消防通道,黄万里就偷偷将女儿的自行车轮胎放掉了气,以示提醒;因为邻居修建鸡圈,占用公共绿地,黄万里又将邻居的鸡圈给砸坏了。“父亲就是这样一个知识分子,看不惯任何不符合要求的事情。”

此外,犀浦校区堂·吉诃德的雕像也颇费了徐伯初一番心思。“因为很多人觉得堂·吉诃德是疯子,并不是一个主流的人物形象。”但是,在徐伯初眼中,物欲横流的当下,对于精神的呵护,尤其是平衡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者的关系而言,意义重大。无疑,从文革年代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他们对于堂·吉诃德人物形象中的乐观骑士精神和不服输的力量有着独特的认识。在2014年毕业季的时候,曾有学生问他,对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是哪一个?徐伯初觉得,每一个作品都像自己的孩子,都有其独特之处。但是学生们说他们觉得最美的作品正是堂·吉诃德,还特意做了印有堂·吉诃德雕塑的T恤送给徐伯初。“我很感动,因为这个雕塑的落成颇有争议,但是却深受学生们的好评,让我倍感欣慰。”

徜徉艺术的海洋,徐伯初曾去向远方。来到交大工作之后,感怀机车的文明,他积极谋划,四处奔走,终于如愿在交大落成国内首个机车博物园。随着时间的沉淀,随着岁月的浸染,徐伯初对于交大的热爱度与日俱增。在一系列的浮雕群落设计中,冥冥中让他感受到西南交大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深远的历史文明。回首百廿年的交大荣光,让人不禁无限怅惘却又信心满膛。希望在求与索的长廊,再次创造交大的不朽和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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